趙鵬飛

最近，電視劇《甄嬛傳》主創們在澳門舉辦了一場大型綜藝，再次成功聚焦輿論。

不同於《新白娘子傳奇》純純的童年懷舊，《甄嬛傳》愈來愈像一門「顯學」，圍繞其劇情、角色、服化道、台詞、配樂等的解讀、解構，乃至二次創作的視頻、帖文、音樂，汗牛充棟，且仍然不斷有新的視角被發現和延展。更多普通觀眾，則十餘年如一日把刷各類剪輯的《甄嬛傳》短視頻，作為日日吃飯時必備的電子榨菜。一部電視劇首播迄今超過13年，仍然能經久不衰地被作為公共話題討論，足見其製作之精良、內涵之豐富，以及影響力之深遠。

《甄嬛傳》看似以宮廷無情鬥爭為載體，呈現權力對人性的侵蝕，實則充分發掘了個人命運的悲劇底色，尤其是對女性的悲憫。劇中的皇后被皇帝評為「佛口蛇心」，確實，她迫害了眾多嬪妃和皇嗣，甚至連她嫡出的姐姐也沒有放過，可也從沒有人真正關心過，她是如何從一位出身不高的庶女，為家族榮耀，作為棋子，步步為營，忍辱負重，強顏歡笑，坐上了女人能坐的最高位置？劇中被譽為「滿蒙八旗加在一起也不及娘娘鳳儀萬千」的華妃，驕橫跋扈，手段凌厲，本是大反派，可當她觸壁而亡時，觀眾們不僅沒有覺得她是惡貫滿盈之後的罪有應得，反倒為她的香消玉殞而惋惜悲嘆。因為，所有觀眾都看到了，一個容貌明艷、性格果敢、家世顯赫的爽利女子，是如何成為宮中人人懼怕又人人想除之後快的「奸妃」。作為劇中笑到最後的女一號甄嬛，成為這一屆宮鬥冠軍，如願登上太后寶座。這與她失去的愛情、友情、親情相比，與她失去的溫婉單純的美好相比，她又何曾真正贏得過什麼呢？固然有人前的風光無限，人後的孤寂、淒涼和意難平，恐怕洶湧如潮一刻也不曾平息。

這部劇中幾乎所有女性，都被時代桎梏和命運枷鎖逐漸扭曲了性情，各有跌宕起伏、坎坷艱辛，卻始終無一人能擺脫悲苦，獲得想要的人生。這和《紅樓夢》的千紅一哭、萬艷同悲，是一脈相承。人生無常裏的不可捉摸，命運多舛中的波詭雲譎，時代局限下的不可超越，投射在一部電視劇上，非黑即白的簡單認知被豐富，翻雲覆雨的權力面目被戳穿，也讓觀眾隨着傳播載體的變化，從電視前的準時收看，成長到了網絡上的積極表達。

雖然已進入全面短視頻時代，篇幅宏大的電視劇對於吸引公眾注意力而言，已大不如前，但內容上乘、製作考究、演員演技在線的優質電視劇，只要播出，還是能掀起收視熱潮，引發公共討論。這不止能給創作者提供潛心於內容的信心，更能讓普羅大眾在忙碌平庸的生活裏，獲得安慰，感受共鳴，甚至在受到啟發後觸動了改變命運的齒輪。

曾經屢屢創下收視奇跡的港產電視劇，除了金庸小說改編的武俠系列《射鵰英雄傳》《天龍八部》《神鵰俠侶》《鹿鼎記》《笑傲江湖》等，都市劇《創世紀》《大時代》《義不容情》，以及穿越劇《尋秦記》宮鬥劇《金枝慾孽》，在香港、內地乃至整個華人社會都曾影響深遠，不僅為當時的人提供了休閒消遣、精神滋養，也為不同年代的人在行為方式、人生志向等方面提供了最直接的參照。不管過了多少年，想起劇中的某個人物或是台詞，還是會為之動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