劉 征
我們周日在舉辦迎新晚會的時候,有一個大一的小男孩兒表演了脫口秀。他是那種眼睛小小的,但是卻有種說不出的機靈勁頭的小個子男生。聲音像是受過訓練,但凡一開腔,同種立馬就能被人辨識出來。
印象最深是他的自嘲。他說高中曾經有過一日連喝十幾杯奶茶的壯舉。後來,連老闆都看不下去了,過來勸他。起先,他以為這仁兄是關心他,誰知若干天之後,這位商家就因販賣劣質商品被查了。他這才回味起那天的情況,老闆原是怕他喝死連累自己。說到這裏,大夥兒都笑起來。總之,他就這樣一個一個地講段子,有的好笑、有的一般。不過那一夜很愉快。我猜這就算是成功了吧。
我知道達到這種效果可不容易。這位學生還有同學在場,大家又都剛剛離開高中,大致經歷皆相仿。若是專門的秀場,要達到這種效果也很難。試想一下,偌大一個劇院,來的都是陌生人。要迅速讓大家熱絡興奮起來,談何容易啊。更何況,脫口秀就其性質而言,本身就是新的。這職業很新,講的人差不多都是新的,段子是新的,連聽眾也是新的。所以很多脫口秀在一開始就依靠和觀眾的長時間互動來熱場。
這倒讓我想起北野武。他的電影當中經常會有相聲演員這個職業。有一部《壞孩子的天空》是他早期最著名的電影。講的是青春期的荷爾蒙會推着人去崇尚武力,但是武力是不可持久的。反倒是電影當中充當配角的兩個背景人物最後獲得了成功。他們是兩個愛好相聲的人,一直以來都在默默練習如何更好地說相聲。一直被人嘲笑,最後卻終於真的逗得人發笑。可見在北野武眼中,努力地去做一件需要技巧的事,也許一開始令人輕視,但是經過反覆努力地練習,或許就會獲得成功。
但脫口秀和相聲還是不一樣的吧。一個靠的是學習。說學逗唱都得學。古時候,要拜師學相聲,得請四家。說評書的、唱蓮花落的、變戲法的,還有練把式的。都說這四門分不開,「你中有我,我中有你。」學相聲,這幾樣是離不了的。
脫口秀卻重在個人天分,不太講究傳統,相信自己創造。就好像活地亞倫,早年間就在說脫口秀。後來,他把自己的這項能力用來編劇,成功了。再後來,他又當了導演,還是他這股子幽默勁兒,電影又成功了。換一個人,就不行。活地亞倫往那兒一站,就有種黑色幽默的效果。
依我看,時下的脫口秀有些缺少天分。觀看時,觀眾時常感到恐懼。因為隨時都有可能從一個極度興奮的天才笑料突然冷場,要很久才能重新熱起來。在這種起伏不定當中,與其說是快樂多多,不如說擔心與快樂同在,這就有些折磨人。相比起來,相聲的快樂是安全的。它顯得更加豐富,表演性也更強,手法也更多。所以說啊,快樂這件事固然討人喜歡,可持續地令人快樂,卻得拿出點真功夫來。就像中國的脫口秀,任重而道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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