何冀平

《新龍門客棧》越劇版紅透半邊天，近日還有了電影，當然不是1992年即32年前我為徐克導演寫的電影版，演員也不是林青霞、張曼玉、梁家輝。這個戲曲電影吸引的是「君粉」，陳麗君是戲中扮演賈宜的越劇演員，因為這部戲曲一時大紅，吸粉無數，「君粉」為她又追去電影院。

近日我為茅威濤寫的越劇在杭州「小百花」開排，見到陳麗君，是個很可愛的小女生，斯文知性一點不張狂。越劇《新龍門客棧》只用了3天就拍成了電影，比香港電影的「七日鮮」還要神速。暫不論優差，留下來是重點，君君不能永遠30歲。

把戲曲拍成電影早在一百年前就有，之後從未間斷，好的戲曲拍成電影，留下戲曲演員最光輝最成熟的時刻。近日偶然在網上看到戲曲電影《野豬林》，40歲的李少春飾演80萬禁軍教頭林沖，能唱能武，一身英氣；袁世海飾演的魯智深忠義俏皮；林娘子是30歲的杜近芳，美得不可方物，正是年華和功夫最成熟的時候，拍成電影留下影像，蔭澤後代。

我喜歡戲曲，一個偶然的機會開始寫戲曲劇本。那年，香港話劇團在北京演出我的話劇《德齡與慈禧》，台下坐着兩位戲曲名演員馬蘭和袁慧琴，兩個人覺得這齣話劇可以改編為戲曲，袁慧琴特地從北京來香港找我，我覺得可行，答應下來，問她誰做編劇？她說沒想好，我說，我自己來改。從此我又多了一個技能「寫戲曲」。寫戲曲要寫唱詞，不覺得難，反覺享受，接連寫了幾部戲曲，嘗到甜頭，我對做編劇的青年人說︰「懂戲曲，寫戲曲，對學創作太重要了。」

中國戲曲是中華文化的瑰寶，最頂級的編劇是翁偶虹，是我望塵莫及敬仰的前輩。翁先生是北京人，從少年與戲曲結緣，為此做了一生，傾情一生，從聽戲到寫戲，到評戲，以至畫戲，他北京的居室命名「六戲齋」。他早年是票友，善花臉，也曾粉墨登場，他自己勾畫的臉譜獨具一格，是他對戲曲臉譜有研究，他弟弟翁袖天在故宮博物院，研究古代繪畫，他學到很多別人沒有的本事。他有一段話，我受益匪淺，抄錄如下：「也是讀書種子，也是江湖伶人，也曾粉墨塗面，也曾朱墨為文，甘作花虱於菊圃，不厭蠹魚於書林，書破萬巷，只青一衿，路行萬里，未薄層雲。寧俯首於花草，不折腰於縉紳，步漢卿而無珠簾之影，儀笠翁而無玉堂之心，看破實未做，作幾番閒中忙叟，未歸反有歸，為一代今之古人。」